人群渐渐散去,中院空地上只剩下那张孤零零的八仙桌和一地狼藉的瓜子皮和烟头,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刚才发生的一切。
易中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。
他脚步踉跄,眼神空洞,脑子里嗡嗡作响。
全是李胜利那张凌厉的脸和那些诛心的话语。
还有邻居们指指点点的目光和窃窃私语。
他像个提线木偶一样,机械地推开自家门,又机械地关上。
后背重重地靠在门板上,缓缓滑坐到地上。
完了…全完了…
他精心策划的,试图架空李胜利,树立权威的茶话会,还没开始,就被李胜利用最粗暴,最羞辱的方式彻底砸烂了。
连带着他最后那点可怜的尊严,也被踩进了泥里。
一种巨大的委屈和无力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。
他活了四十多年,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狼狈,这样无助过。
他甚至…甚至有点理解了贾东旭那天被抢了媳妇,无力的崩溃和哭泣。
原来被人欺负到毫无还手之力,尊严扫地的滋味,是这样的锥心刺骨。
他真想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一场。
但他死死咬着牙,拳头攥得指节发白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才勉强把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憋了回去。
不能哭,他是易中海,是轧钢厂的技术骨干,怎么能哭?
但心里的愤恨和屈辱,像野火一样要将他整个人烧成灰烬。
吴香莲小心翼翼地凑过来,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,脸色惨白的模样。
又是心疼又是害怕,怯生生地开口劝慰。
“老易,算了吧…咱们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,别跟李胜利争了,那联络员,当不当有啥要紧的?你厂里工资不低,技术又好,何必非得跟自己过不去呢?”
她看着易中海越来越难看的脸色,硬着头皮继续说。
“我…我也看出来了,那李胜利,咱们玩不过他的,他也不是个主动惹事的,咱们就跟院里大部分人家一样,安安分分过日子,看个热闹…不行吗?”
“你闭嘴!”
易中海猛地抬起头,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,脸色狰狞。
“要不是你…要不是你生不出个一儿半女,我何至于整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,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,还让人指着鼻子骂绝户,不敢还手。”
他猛地站起身,指着吴香莲的鼻子,情绪彻底失控。
“我告诉你,以后别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李胜利这三个字,再提,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!”
吴香莲被他这副要吃人的模样吓得浑身一颤。
脸色瞬间惨白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却死死忍住不敢掉下来。
滚?她能滚到哪里去?
她只能低下头,默默转身走进厨房,拿起抹布机械地擦着早已干净的灶台。
心里一片心寒和绝望。
易中海喘着粗气,颓然坐回椅子上,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。
脸面…彻底没了。
以后在院里,他易中海就是封建官僚思想,想当土皇帝的笑话。
谁还会听他的?他以后只能夹着尾巴做人。
不行,不能就这么算了。
他猛地站起身,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对,还有老太太,老太太是他的盟友,她一定有办法。
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家门,快步穿过中院,直奔后院聋老太太的小屋。
“咚咚咚!”
他急促地敲着门。
“进来吧,中海。”
屋里传来老太太平静无波的声音,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来。